这个三月，富艺斯会陆续带来横跨不同门类的女性收藏家采访，以及她们关于收藏的见解与智慧。我们很荣幸在国际妇女节呈现第一期访问，由常驻上海、常年游走于国际拍卖行的资深珠宝藏家张霏女士，分享她的收藏之路、私人博物馆计划以及对新晋买家的建议。
1.买宝石而不是买流行
请分享关于您最钟爱的一件藏品的故事？
张霏：宝石收藏是我生活中很重要的部分，有时候我可以安静地、长久地注视着一颗宝石，这给我的生活增加了很多乐趣。克什米尔蓝宝石是我很喜欢的宝石品种，因为它存世极其稀少，是每场拍卖的宠儿，也是蓝宝石中拍卖记录的保持者，所以成为了国际藏家们竞相追逐的品种。蓝中带紫、紫中带蓝的特殊丝绒色调是克什米尔蓝宝石有别于其它蓝宝石的显著特征，那是一种尊贵又耐看的颜色。
我收藏过很多颗克什米尔蓝宝，最钟爱的一颗是由蒂芙尼（Tiffany）品牌传奇珠宝设计大师让·史隆伯杰（Jean Schlumberger）所设计的。
让·史隆伯杰（Jean Schlumberger）
他是 20 世纪最具天分的艺术家之一，为杰奎琳·肯尼迪（Jacqueline Kennedy）、奥黛丽·赫本（Audrey Hepburn）、伊丽莎白·泰勒（Elizabeth Taylor）这些绝代佳人设计过璀璨的珠宝。在电影《蒂芙尼的早餐》的海报上，奥黛丽·赫本佩戴的“Tiffany Ribbon Rosette”缎带项链就出自他之手。
《蒂芙尼的早餐》电影海报
即使在蒂芙尼高定系列中也很难看到设计师名字和品牌钢印同时印在珠宝上，所以这枚克什米尔蓝宝戒指弥足珍贵。
张霏所收藏之让·史隆伯杰设计的克什米尔蓝宝石戒指
张霏：我会选缅甸产地的红宝石、克什米尔产地的蓝宝石、色种俱佳的老坑玻璃种翡翠。这三类都是我非常钟爱的宝石，它们的共性是：稀缺不可再生，美丽耐久性好，具备国际流通性，一直是贵族皇室所钟爱的珠宝品类，很多显赫家族也有收藏这三类珠宝的传统。
缅甸红宝的价格年年创新高，但是超过 5 克拉的缅甸红宝（ SSEF / 古柏林证书鸽血红）却一年比一年少见，甚至一场拍卖都看不到一颗。我很庆幸多年前就开始关注这一品类了。
可否分享一下您正在筹备的私人博物馆？
张霏：我正在筹备“PHOESER HOUSE·霏色世家”，希望成为国内顶级的古董珠宝私人博物馆。这缘于我多次拜访世界顶级古董珠宝藏家有川一三先生。有川先生的话给了我很多鼓励，也让我感受到瑰宝世界中自有美与感动的磁场。他的藏品经常出现在世界各地的知名珠宝展览中，例如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珠宝：身体的转化”年度大展、巴黎梵克雅宝 Lacloche 主题珠宝展以及东京 L'Ecole 珠宝艺术学院展等。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珠宝：身体的转化”展览海报
著名珠宝史学家 Vivienne Becker 曾评价：“有川先生的私人收藏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是首屈一指，其品质甚至能与知名美术馆一较高下。他的每一件藏品都是足以唤起情感的艺术，带着这样的心情再次观赏，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喜悦。”
张霏在位于东京的古董珠宝收藏博物馆 Albion Art 举办之沙龙上与有川先生进行交流，图中为十九世纪曾被西班牙皇后 Maria Christina 所佩戴的胸针
无论是珠宝爱好者还是藏家，都要拥有一双发现美、洞察本质的眼睛，这既需要经验的积累，也需要崇高的志向。“志”字上为“士”，下为“心”，“士”是倾注一生的努力，“心”为关怀慈悲之心。志的高度决定了人生能仰望到的最高点。收藏很多时候并不是数量的堆砌，更多的是层次的呈现，我知道买什么才能够丰富我的收藏架构。
您收藏珠宝，同时也钟爱其它艺术品和音乐，这会体现在您的私人博物馆中吗？
张霏：可能因为自幼生活在上海这个中西交汇的前沿都市，所以除了瑰宝，我也迷恋古董珠宝，热爱当代艺术和音乐，艺术是相通的。“PHOESER HOUSE”是我下个阶段的起点，在这个全新的空间中，我希望以珠宝为缘起，结合不同的艺术形式如绘画、雕塑、音乐，立体地呈现珠宝与其它艺术门类的血脉联系，致力于打造富有中西方文化內涵的收藏馆。
未来“PHOESER HOUSE”会坐落在我非常喜欢的上海新华路这条百年国宾道上——一条有着 20 多栋历史保护建筑和名人故居的马路，同时也是全上海最美的梧桐大道。
张霏的私人博物馆计划于这栋花园洋房内开设
“PHOESER”音译“霏色”，“PHOE”来自于凤凰的英文“Phoenix”，寓意涅槃再生、生生不息、世代相传，后面的“SER”分别代表彩色宝石里的 Sapphire（蓝宝石）、Emerald（祖母绿）和 Ruby（红宝石），而中文名“霏色”里的“霏”则取自我的中文名，亦通“翡”，也是 PHOESER 主要的珠宝元素之一。翡翠来自東方，彩宝来自西方，两者气韵不同，却彼此增辉。珠宝的美是不分国界的，我相信只有东西方艺术不断交汇融合，彼此汲取影响，珠宝才有持续的前进的力量。
身边的朋友们都知道我是一个恐飞的人，我几乎不会因为想去游山玩水而经历飞行，但是因为珠宝我去了很多国家，在日内瓦、伦敦、纽约等城市参加了一场又一场的拍卖，槌起槌落之间，紧张又激烈的氛围中，切身感受到国际藏家们对于珠宝的热爱和激情。这些大部分出生于五六十年代、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因为对珠宝的爱汇聚在一起，时常让我感慨命运的奇妙。
2. “买贵了输时间，买错了输全部”
您为何青睐于在拍卖行购藏珠宝？
张霏：我个人比较喜欢在顶级拍卖行和顶级藏家这两个渠道购买珠宝。珠宝是一个必须依靠诚信才能长久做下去的行业。顶级拍卖行有着悠久的历史，为买卖双方建立了一个很好的交易平台。而顶级藏家有着丰富的购买经历，在付出真金白银的过程中积累了不菲的实战经验，与他们交流可以让我少走很多弯路，也让我的眼界时刻与国际同步。
有别于其他行业，珠宝的眼光是靠大量观看实物历练出来的，价格的把控并非教科书所能给予的。无门槛不收藏，资金 + 眼光（技术）就是珠宝收藏的门槛。而不同于主要用于佩戴的商业珠宝，收藏级珠宝很多时候只能在博物馆、顶级拍卖行和藏家手里才能看到。
从藏家手中购买的话时间相对自由，而拍卖行一年两次的大拍，虽然时间固定，但藏品云集、选择余地大。拍卖行起拍价看似较低，但面临的是全球买家的竞争，价高者得非常公平，对于同一颗宝石，你的价格可以出到多少，取决于你的眼光能看到多少价值，而顶尖藏品一定是会越来越贵的——顶级珠宝是可移动的优质资产，能够抵抗通货膨胀所带来的资产缩水。所以收藏不仅仅是资金的准备、眼光的历练，心理上更要有决断的勇气，出手必须果断。
“有些人可能会觉得拍卖行佣金贵，但我觉得你付出的钱，是囊括珠宝本身、整个过程的服务、专家的眼光以及拍卖行为珠宝的背书。千金难买心头爱，买贵了只是输时间，买错了就是输掉全部。”
在收藏彩宝的近 7、8 年里，我花了很多时间自己钻研。起初，我希望找一个帮我掌眼的人，但当时发现国内找不到这样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反而是拍卖行教了我非常多。每一次买珠宝，为什么买、为什么不买我都深深地记在脑海里，也会记录在我的手机里，随时可以调动出来。
聊聊令您难忘的拍品故事？
张霏：我参与了富艺斯几乎所有拍卖，收获不少，但令我记忆最深的却是一枚因一口价而失之交臂的彩钻手链，有时错过的记忆反而更深刻。
格拉夫，彩色钻石手链，全部钻石共重约 30.00 克拉
富艺斯香港 2019 珍贵珠宝及翡翠秋拍
估价：240,000 - 500,000 港元
成交价：1,062,500 港元
还有一块怀表也令我难忘，这次甚至还没有叫价的机会，价格就已经是低估价的十几倍了。
在参与拍卖之前，您会做何种准备？成功拍得喜爱的拍品后，会如何庆祝和分享这份喜悦？
张霏：购买珠宝这件事已经融入我的生活中，我每天都会查阅珠宝资讯，所以已经是平常心，常态化了。有时候对心仪的拍品会希望抢的人少一点，但如果抢的人多也说明自己眼光好。很多时候拍到心仪的宝石，第一时间一起庆祝的往往是拍卖行的珠宝专家，他们与我已经从单纯的客户关系变为朋友关系。这些年来，他们也深知我对珠宝的要求、品位以及我的收藏风格。
根据您多年游走国际拍卖的经验，您认为东西方购藏珠宝有何差异？您如何看待国内珠宝收藏的趋势？
张霏：欧洲更注重设计，国内通常更注重凸显主石价值。西方市场可以接受各类材质的珠宝，如用钛、陶瓷等新颖材质去配合贵宝，也可以用钻石去镶嵌水晶或者玛瑙等半宝，某些设计理念目前还不被国内消费者完全接受。
特别是古董珠宝，其更多的价值在于工艺、文化和历史，宝石本身可能并不昂贵，但成交价却非常高。宝石雕刻就是典型例子，一块小小的玛瑙中融入了太多艺术灵感和雕刻技艺，用最普通的材质演绎了最动人的故事，承载了最深沉的文化内涵。因为年代久远，时尚更替，很多珠宝已经不符合现代的佩戴习惯了，但依然受到国际买家的追捧，正是因为其极高的人文历史价值。
张霏私人珍藏之 18K 金天然翡翠配钻石耳环
2020 年因为疫情没能走出国门去拍卖现场，但却成为了我这些年来参与拍卖最多的一年。本以为疫情期间可能可以用较低的代价收到较好的藏品，但我误判了。2020 年的珠宝拍卖似乎完全不受疫情影响，一次又一次创出新高，而我个人也经历了自从参与拍卖以来最残酷的一场叫价，以高估价百倍的成交价拍到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拍品。
3. “珠宝不分年纪和性别”
请谈一下您眼中珠宝的投资价值？在众多收藏品和另类资产中为何对珠宝情有独钟？
张霏：珠宝的六大功能：美丽稀缺、浓缩传承、便于移动、保值增值、国际流通、佩戴功能，这令珠宝成为跨越国界、年龄、性别的收藏品类。我是 70 年代出生的，即将步入中年，在很多行业，人到中年可能开始走下坡路了，但在收藏珠宝的过程中，我总感觉自己才起步，经历了品牌珠宝和贵重宝石，如今又有了古董珠宝。
分享一下您对新晋藏家的建议？
张霏：首先，男性可以关注这个品类，珠宝不仅仅用作佩戴，收藏珠宝实际上不分年纪、不分性别。宝石具有稀缺性，要看这颗宝石本身是否值得收藏和购买，好的设计和品牌价值仅是加分项。设计方面拥有后期更新的可能性，买回来还可以做二次设计和改变，就像我们不会因为框好看而去买一幅画，收藏的时候我会先抛开包装盒、忘记品牌，去看这颗宝石好不好。欧洲许多男性购买珠宝，主要是体现个人文化素养、身份与品味，比如因为同样的精神与信仰而购买特定人物的雕刻件，贵精不贵多。
第二，要明确向谁买、买什么。在我看来，购买珠宝分成三个阶段，第一步是购买佩戴性珠宝，就好像每位女性都希望购买一颗钻石一样；第二步是购买品牌珠宝，尤其是品牌形象辨识性强的珠宝；第三步则是真正注重宝石本身，以及设计、工艺背后所蕴含的历史人文价值。
张霏私人珍藏之 18K 金天然翡翠配钻石胸针
第三，不要想着捡漏，反正我没遇到过，也没买到过。买宝石要买出身，就像买房就是买地段，如果宝石足够好，一定会有证书，不要买“看上去像”的东西。花了钱就不要纠结和担心，要享受购藏的乐趣，宝石实实在在在手里，既可以佩戴，又可以传承给下一代，享受到未来可能的增值。
个人藏家是用时间和眼光来换取增值空间，在拍卖行购买可以放心地专注于看宝石本身的价值，而在顶级藏家手里购买则同时也买了他/她多年收藏的信用和眼光。
